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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六十二章歸去(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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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六十二章 歸去 (5)

而不得,所以在面對太子的挑釁時,他才會那樣生氣罷。

原來這一切,並不是因為他喜歡我,而是因為他對另一個人的愛,那個叫做“懷若”的女人。

腦中昏昏沈沈不知道想了多久,這才迷迷糊糊睡去。

“懷若!”一聲驚呼,身邊人坐起,無意間也讓我驚醒,知道一定是他做了噩夢,然而我卻不知道該怎樣面對他,索性仍舊閉著眼,裝作不知。

不知過了多久,感覺他為我掖了掖被子,覆而躺下。

我假裝翻了個身,背對著他,默默流下兩滴淚水,任它滴落,滲入枕頭之中。

醒來時,他早已不在身邊,伸手摸去,被褥也早已涼透。

我藏好心中的失落,叫了筱筱進來,卻見她眼圈發黑,看樣子倒是一夜都未曾睡好。

“筱筱,你怎麽了?怎的這樣憔悴?”我好奇問道。

筱筱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,最後走到我跟前:“昨天晚上,淑妃娘娘歿了,不知道七殿下該是怎樣的悲痛欲絕。”

仿佛一道驚雷滑過耳際,直讓我無所是從。

七殿下的母妃,正懷有龍脈的沁淑妃?!

“夙嫣姐姐?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?”筱筱見我這副樣子,不由擔心。

我一把抓住她手,不理她受到驚嚇:“筱筱,你可知道淑妃娘娘的名諱?”

筱筱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:“淑主子是許國公的掌上明珠,隨許國公素姓,閨名懷若。”

懷若,懷若……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念著這個名字,一時間震驚悲哀心痛齊齊湧上心頭。

難怪愛而不得,難怪七殿下要將我安插在此,也難怪他對我的冷漠。

為什麽,可以是任何人,可是為什麽要是我救命恩人的母親?!

不由苦笑出聲來,引得筱筱迷惑不已:“夙嫣姐姐,你怎麽了?”

我搖搖頭:“沒什麽,只是覺得造化弄人,感慨一下罷了。”

我不想告訴筱筱真相,也不打算告訴任何人。

哪怕在鏡司羽面前,我也要繼續佯作不知。

不為別的,就因為昨晚,他在心心念念想著她的同時,還沒有忘記,替我蓋好被子。

只因為這樣,我願意做一個傻瓜。

“筱筱,我不便出面,抽空替我看看七殿下吧。”

起身梳洗之後,我破天荒地問道:“殿下呢?”

筱筱一楞:“在書房處理公務呢,如今太子被廢,皇上甚是倚重二皇子,許多政事都漸漸交由他處理。”說到這裏,筱筱意有所指,“這樣下去,說不定下一任太子,就是二殿下了。”

我沒有回答,默默梳洗之後,便帶了茶具前往書房。

這是來這裏後我第一次踏出這個院子前往這重瑞宮的其他地方,在婢女的指引下,不多時便立在了書房門口。

輕輕敲門,得到允許之後推門而進。

他坐在正對我的書桌前,埋頭對著一堆奏折,聽到我的動靜後擡起頭來,目光卻在接觸我時微微一怔:“是你?”

這一句讓我回想起端蕤宮的那一次見面,他也是一句淡淡的“是你”,卻無聲地打開了我的心門。

我走上前去,淡笑著說:“我想著你昨晚可能沒睡好,知道你政務繁忙,怕你精神應付不過來,便來為你沏壺茶,好提提神。”

他打量我一番,目光又落在我身後的茶具上,最終放下手中折子:“既然如此,就辛苦你了。”

我點頭行禮後便轉身在一旁的桌子上開始烹茶,而他則繼續低頭看奏折。

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心無旁騖的他,他修長的手握著一支筆,一行一行憑空滑過奏折,偶爾眉頭為皺,陷入沈思,卻很快舒展,提筆在折上寫幾字。這樣的專註,讓他眉宇間的細膩陰柔頓失不少,反而平添幾分男人的陽剛成熟。

如果拋去她,不得不說,此時的我,覺得很幸福,很圓滿。

“你若再不洗茶的話,恐怕壺中的水就要燒幹了。”他一面低頭寫著,一面無意地說道。

我猛然回過神來,尷尬不已,情急之下竟然忘記用布墊了,伸手就從小爐上拿壺。

☆、(八) (2075字)

剛一觸手就覺得手指被燙的生疼,一個不穩水壺便“咣當一聲”落在地上,壺蓋摔開,滾燙的水立時四濺開來,我躲閃不及,小腿雙腳都未能逃過一劫。

被燙的痛呼失聲,鏡司羽聞聲擡起頭來,看到這幅情景,眉頭緊皺。

我知道闖了大禍,趕緊就要跪下請罪,雙膝還沒有著地,便被他一把扶了起來。

“燙得嚴重嗎?”他低頭看了看,隨意問道。

我連連搖頭:“沒什麽打緊的,回去拿冷水敷一敷就好了。”

他指了指我身後:“去那裏坐下我看看。”

回身看去,卻是一張貴妃塌。

“不必了,真的。”我有些局促。

他頓了頓,卻始料未及地打橫抱起我,我身形不穩,本能摟住他脖子,見他走了兩步,將我輕輕放在了貴妃榻上。

找出了藥箱,他一面翻找著一面對我說:“把鞋襪脫了,褲腿掀起來。”

“殿下,真的不用了。”我負隅頑抗。

“你難道要我幫你脫嗎?”他擡眼看我,有些不耐。

這樣一來,即使我再心不甘情不願,也只得聽從他,忍痛脫下鞋襪。

他拿出一個小瓷瓶,看了我腳一眼:“都燙出泡了還說沒事?!”語氣聽不出的怨怪還是關心。

他坐在榻上,將我腳放在腿上,我覺得不太好,可是看他的樣子卻也不敢再說什麽,只能由他一一將我腳上的水泡挑破後擦上傷藥。

孝延太子的死,換來的是一場滔天巨浪,雖然漣賢妃未能登上後位,但是鏡司羽,卻在這場腥風血雨中,成為了新的太子。

跟隨著太子的身份的,還有一樁早就用聖旨定下的婚事——與詹臺太尉的獨女詹臺千瞳的婚事。

雖然身處後宮,她的名字我也並不陌生,太尉獨女,當今皇後是她的親姨娘,據說她出生的時候皇上便下了旨,賜婚她與太子,這樣的女子,可以說是生來便集萬千寵愛於一身,但是就因如此,從一出生,她就再也沒了選擇的權利,從前太子到現在的鏡司羽,就這樣,小小年紀的她便已經許過了兩位夫婿。

說到底,她與我也沒什麽不同,也是個被命運捉弄的可憐人。

同病相憐的感覺,雖然她將來要嫁給我心裏的那個人,雖然我沒有見過她,但是在我心底,卻難以對她生出一絲一毫的敵意。

當上太子以後的鏡司羽變得更加詭譎莫測,卻對我一日勝過一日地關懷起來,我知道我應該高興,但是這樣莫名的寵愛卻讓我不安,我怕我只是一個他感情的寄托而已,我覺得似乎我們之間的距離反而越來越遠,即使與他同床共枕,我也猜不透他的心裏在想什麽。

直到一年之後,皇後壽宴那晚,鏡司羽回來的時候,雙眼綻放著我未曾見過的神采,仿佛是看到了獵物的獵人一般興奮。

“夙嫣,你知道我今天見到誰了嗎?”

我聽得很投入很認真,一是難得他願意主動跟我講這些,二是我的確也很好奇,到底是什麽人能讓他有這樣的反應。

“你知道詹臺千瞳嗎?”鏡司羽的話卻像是迎面澆了我一盆冷水。

我怎麽會不知道她?

“所以,您是見到了太尉的千金了?”我強忍著心中的絲絲不快。

“不錯,”他的貓兒眼直直看向遠處,透著股深不可測的算計,“真是個有意思的人,我敢肯定,你一定會喜歡她的。”

我垂首,沈默以對。

當晚,鏡司羽想要留我,我卻以身體不適為由推脫,這是我第一次拒絕他,雖然他因此有些訝異,但是想來那個叫做詹臺千瞳的女子還是分散了他的精力,並沒有讓他堅持下去。

“七弟似乎也對她很有興趣。”在我即將踏出房門的時候,鏡司羽仿若無意地說道。

“是麽?能讓兩位殿下註目,我倒真想見見這位詹臺小姐。”心下一沈,動作一頓,我也狀似隨意地回道。

“會有機會的。”他的聲音自身後傳來,似真似假。

我卻一刻也不敢多呆,匆匆離去。

為什麽他要提到七殿下?難道他發現了什麽?

很快否定了自己這個想法,我與七殿下之間,一直是通過筱筱聯系,而東宮幾百人,鏡司羽怕是根本就不知道筱筱這麽個人,即使知道,他定會早動手清除,以絕後患,所以,他應該不曾發現。

一路想著,不知不覺走回了住處,回到房中,筱筱迎上來,見我這個樣子嚇了一跳:“夙嫣姐姐,面色怎麽這麽差?”

為怕無憑無據說出來惹得筱筱擔心,便只說受了風有些頭疼罷了,筱筱倒是著緊,忙伺候我洗漱躺下,若不是我攔著,怕是還要去請太醫來。

“今天我去見了七殿下。”筱筱一邊幫我蓋好被子,一邊隨意說著。

“哦。”我沒敢再說什麽,現在的我,最怕的就是筱筱去見七殿下,因為這意味著她可能會帶來他新的指示。

我不敢違背他,卻也不願傷害他。

“夙嫣姐姐,詹臺千瞳是誰?”筱筱突然開口問道。

短時間內再聽到這個名字,我不由頓住:“你為什麽這麽問?”

筱筱垂著頭,就在我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她開口:“今天我去找七殿下的時候,七殿下正在月下撫琴,自從淑妃娘娘去了後,我就再也沒見過他像今天這樣高興,笑容雖淺,但是卻的確是由心而發。”

☆、(九) (2043字)

“因為……詹臺千瞳?”我試探地問道。

筱筱輕輕點了點頭。

又是因為她!

心中對她的好奇越來越深,到底是是什麽樣的女子,有這樣大的魔力?

“她一定很美,”筱筱悠悠地說道,而後像是想起什麽來,看著我,“可是再美,能美得過夙嫣姐姐嗎?”

筱筱的話雖然直白,但在羞怯之餘,心中還是不免欣喜的,畢竟每一個女子都是抵擋不住讚美的吧!

“殿下對著姐姐這麽久也未曾心動,卻只見了那詹臺千瞳一面,就有如此大的變化,真想見見這個詹臺千瞳!”筱筱的最後一句也說出了我的心聲。

我張了張口,鬼使神差地說出了鏡司羽的話:“總會有機會的。”

然而未等機會到來,便又發生了一件事:七殿下奉命去洛江平叛。

本不是什麽大事,卻險些要了他的命。

這日陸相進宮,鏡司羽命我煮好茶送去,端著托盤剛到殿外,便聽得裏面隱隱傳來陸相的聲音,像是與七殿下有關,不由貼近門去,仔細聽來:“‘厲殺’出手,絕不會有差池,地點我已經想好,就在……”

陸相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,一時竟聽不清楚。

正著急間,鏡司羽開口:“梁都落緯坡?地方好是好,只是……”

此句正好落入我耳中,意思也得以連貫起來。

“這是大好時機,斬草除根,不能再猶豫了!”

我心口一震,輕手輕腳離開,又等了會兒,才假裝剛煮好茶給他們送去。

一回到住處便趕緊喚了筱筱來:“七殿下有難,快想辦法把消息傳出去!”

我將聽到的悉數告知於筱筱,筱筱也是面色大變。

“怎麽樣,有辦法嗎?”我急道。

筱筱來回度步,似乎一時也束手無策。

“對了,”筱筱一拍手,“我去找梁公公想想辦法!”

“可靠嗎?”

“只能試試了。”筱筱似乎也沒什麽把握。

不過她說的對,當下還有什麽辦法呢?

這一去,筱筱直到晚上才回來。

“怎麽樣?”我上前張口就問。

筱筱先是面色頹然,我看了不禁心中一寒,卻見筱筱突然露出一個得意的微笑:“沒問題了!”

我欣喜之餘還是有些擔憂:“梁公公準備怎麽辦?”

筱筱收起笑容:“我也不知道,他只說有辦法便叫我先回來了。”

後來我才知道,他是去找了詹臺千瞳。

而她,真的救回了七殿下,如果不是他哥哥,恐怕還要搭上了自己的性命。

聽說七殿下不分晝夜地守著她,知道她轉醒後,才一身疲憊回到宮中。

然後,更令我不敢相信的是,一向順從淡然的七殿下,竟然公然拒絕了皇上賜婚的提議,皇上一怒之下,將他杖責後罰跪於殿外。

“夙嫣姐姐,怎麽辦啊!”筱筱自從知道這個消息後,就再沒消停過,甚至要沖出去救人,若不是我攔著,恐怕我們就都會暴露了。

不知道是哪裏來的直覺,我可以肯定,這件事,一定與那個叫詹臺千瞳的女子有關。

到底是怎樣的人,可以讓七殿下這樣為她?!

想見到她的願望更加強烈。

然而沒想到,沒過多久,願望就變成了現實。

“七弟為了那個女人,真是不值得。”鏡司羽躺在我身旁,悠悠開口。

我知道他說的是誰,卻依舊裝傻:“殿下說的,是那個女人?”

鏡司羽淡淡地掃了我一眼,卻讓我不由一個冷戰。

那分明就是了然的目光。

心慌意亂時,又聽他開口:“七弟為她受這份苦,你說,她又是否敢出手救她呢?”

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,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。

為難間,太監的通報替我解了圍。

“太子殿下,太尉之女詹臺千瞳在殿外求見。”

詹臺千瞳!

我本能直起身子,卻驀然意識到自己這樣的反應太過了,便又緩緩低了下去。

鏡司羽似乎沒看見我的反常一般:“請她進來。”

等太監離去,鏡司羽語帶笑意地開口:“夙嫣似乎對詹臺千瞳很感興趣?”

疑問,更是肯定。

“奴婢聽殿下提過她,說來對她有興趣的,似乎是殿下。”我側過身,挑了挑眉看他。

鏡司羽一楞,眼中卻不知包藏著什麽。

正在此時,腳步聲從外傳來,雖輕,卻極穩。

我不由想要轉過頭去,可鏡司羽猝不及防在身後拉我一把,我輕呼一聲倒在榻上,他緊貼上來,在我耳邊呵氣道:“原來我的夙嫣是看我對那太尉家的女兒上了心,心裏吃醋了!”

我一面掙紮一面開口:“詹臺小姐是殿下名正言順的未婚妻子,奴婢身份卑微,伺候殿下已是三生有幸,又怎麽敢如殿下所想那般呢?”

鏡司羽一頓,手上也放松了些。

我迅即想要逃脫,無奈鏡司羽反應極快,又收緊了手上力度:“那,夙嫣想不想見見這位東宮未來的女主人?”

我因他這般形容怔住。

東宮未來的女主人。

誠然如此,可是為什麽心卻是陣陣刺痛?

☆、(十) (2078字)

鏡司羽沒有等我回答,只是將唇貼近我耳邊悄聲說:“先在這裏呆著。”

說罷,便起身整好了衣衫,一派悠然走了出去。

“果真是詹臺家的小姐駕到,下人通報的時候,我還當是唬我!”鏡司羽誇張的聲音。

他只有在面對強大的對手時,才會以此來掩飾自己。

“太子好大的面子,竟讓我一人在這裏聞了這麽久的零陵香。”清脆的聲音,帶著少女獨有的稚氣,卻偏偏就連這簡單的閑話都帶出一種咄咄逼人的強勢。

宮中的女子,即使為了上位狠心絕情的數不勝數,但是在面對天子時,表現出來的,都是一副柔情似水、柔弱矜貴,仿佛在他們男子面前,自己天生就是弱者。

即使她們的手段,有時候連男子都自愧不如。

從來沒有哪個女子,敢以一種平等的姿態與語氣去講話,尤其是身份地位都高於自己的男子。

“哦,千瞳識得此香?”

“臣女不才,只記得《圖經本草》記載:‘零陵香,多生下濕地。葉如麻,兩兩相對,莖方,氣如蘼蕪’,南朝時,宋人以沈香、棧香、雞舍香、檀香、麝香、甲香、龍腦香,制得壽陽公主梅花香,傳於後世,這誠然是極好的香料,不過……零陵香雖對寒癥風邪有奇效,但若是同升麻相混,長久使用,恐怕極易引起氣喘之癥,殿下還是謹慎使用為好。”

沒想到珺月的女子,竟有人還能熟讀醫經藥典,難怪比一般女子更多些大氣。

“太子殿下,我說了這麽多,口幹舌燥,難道您連杯茶都要吝嗇麽?”

聽上去明明是犯上的責怪,卻讓她說得像是好友間的玩笑,讓人怎麽也生氣不來。

不過短短幾句,我心中對她已經升起一股好感。

果然,詹臺千瞳,非是一般女子。

“貴客遠道而來,竟沒有茶水相待,是本宮的疏忽了,夙嫣,上茶!”

“是。”我立馬答道,這一刻,內心甚至對鏡司羽生出無限感激。

拿了茶具,從屏風後繞出,屏住呼吸,一步一步走上前去。

餘光瞥見鏡司羽身旁坐著的女子,由於低著頭,只看得到她一身淺藍,就像是覆滿白雲的天空一般,顯得純凈自然,一雙瑩白細膩的手仿佛是被打滑了千遍的羊脂玉,就連我,也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摸看。

感覺到她打量的目光,我愈發走得小心翼翼。

我希望在她面前展現最完美的自己。

“殿下、詹臺小姐請用茶。”我奉上茶杯。

“詹臺小姐,我這丫鬟粗鄙,一無所長,只有茶藝勉強拿得出手,還請不要嫌棄才是。”

突然有些緊張,靜靜等待詹臺千瞳的評價。

“太子過謙了,我雖不懂茶,卻也品得出這凍頂烏龍的精妙,可見夙嫣姑娘蕙質蘭心,若是連她在太子眼中都算粗鄙的話,那臣女真的要無地自容了。”詹臺千瞳細細品味著。

我趁此機會略擡起頭來,眼前女子有一張小巧的臉頰,肌膚勝雪,卻不是那種嬌弱的蒼白,而是帶著一股旺盛的活力,她的眉毛並未描畫,透著天然的墨色,如同她的烏發一樣。

客觀上來說,除了這些之外,她的樣貌倒不是十分出眾,但是捫心自問,我竟沒有因此感覺到一點遺憾。

世間美女千千萬,可是能像她這樣的,又有幾人?

如若她有著一副傾國之貌,豈不是要同那些千千萬萬的美人一樣,即使眼界不凡,也不免在世間男子的目光中,淪為塵俗?

鏡司羽適時遣我退下,待行至門口,忽聽他問道:“本宮只知千瞳知書達理,卻不曾想到竟還如此幽默風趣,那依千瞳你看,我這丫鬟如何?”

我恍若未聞踏出殿外,卻側身停下腳步,細聽殿中對話。

“陳王曹子建曾作《感鄄賦》,內有‘濃纖得衷,修短合度。肩若削成,腰如約素。延頸秀項,皓質呈露’,怕是用來形容她也不為過。”

我端著茶具離去,心中高興又失落,高興的是她毫不吝嗇對我的讚美,失落的是,她這樣毫不掩飾的讚美,卻讓我有些難以承受。

我只是一個被命運擺弄的人,而這一切的一切,卻都是因為這張臉。

紅顏禍水,不要也罷。

不知詹臺千瞳跟鏡司羽說了些什麽,最終他去向皇上求了情,七殿下總算逃過一劫。

三言兩語,就能讓二人之間的幹戈化為玉帛,該是怎樣的能言善辯?!

可是,和平只是暫時的,他們二人之間,只有敵對,才是永恒不變的。

“夙嫣姐姐,你知道嗎?那個詹臺千瞳,根本就不是太尉的親生女兒!”這一天,筱筱悄聲對我說道。

我強忍心中的震驚:“你從哪聽來的?”

筱筱為我的反應感到疑惑:“七殿下那啊,不過是我偷偷聽到的,似乎七殿下在查她,沒想到查出了這麽個驚天大秘密!說是她似乎是什麽……哦,當年的叛臣,叫什麽夜隨塵的餘孽,”筱筱一邊說一邊感嘆,“哎,原以為是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天之驕女,沒想到到頭來,竟然是個叛臣的女兒,還是帶罪之身,你說,這要是被皇上知道了,那還能活麽?”

我卻顧不得他這般感慨:“筱筱,七殿下查這個做什麽?”

“我也不清楚,哎夙嫣姐姐,你說七殿下會向皇上揭發嗎?若是情況屬實,那可是大功一件啊!”

☆、(十一) (2002字)

我想了想:“應該不會吧,依你所說,七殿下不是對她很上心嗎?”

“那是為了什麽呢?”筱筱嘟著嘴,一臉不解。

為了什麽?

這件事如果被抖出,那整個詹臺家,都會受到牽連,那將是一個權族的覆亡。

那如果,將這件事壓下去,作為把柄,加以利用的話……

“不好!”我脫口而出。

“夙嫣姐姐,怎麽不好?”筱筱急道。

“哦,沒事。”我一面安撫她,一面免不了擔憂。

如果七殿下的勢力因此壯大的話,那……

可是如果被太子知道,他一定會想盡辦法阻撓,那個時候,整個詹臺家,怎麽辦?

詹臺千瞳,又該怎麽辦?!

我再一次陷入兩難的局面。

雖然我知道太子與七殿下之間,最終免不了你死我活,但是,我卻自私地希望這一天能夠盡量的晚一些,再晚一些。

所以,我決定給鏡司羽一些微不足道的提示,比如,詹臺千瞳的出生,與夜隨塵案之間的巧合。

至於他能不能想到,就要看上天的安排了。

可是,我卻忽略了一點,能讓七殿下看做對手的人,怎麽可能看不透這其中的玄機呢?

詹臺千瞳被關進巳刑監的那天,筱筱找到我。

“是你告訴太子的是不是?”她收起往日調笑的表情,一本正經地質問我。

“是。”瞞得過別人,又怎麽瞞得了她。

“夙嫣姐姐,為什麽?”筱筱窮追不舍。

“筱筱,不要問了好嗎?”

我該怎麽回答你?

“好,”筱筱點頭,“你不說,我替你說,因為你愛上了太子殿下,你不願意七殿下打敗他,所以你要幫他對不對?!”

“筱筱!”我打斷她,心裏卻沒來由的恐慌。

連筱筱都知道了,原來以為自己瞞過了所有人,卻沒想到,竟是我自欺欺人了。

“被我說中了吧!”筱筱畢竟是小孩子,言語間還是難掩得色,“我這就告訴七殿下去!”

“筱筱,”我趕忙攔下她,“求你不要啊!”

“如果不告訴七殿下,難保你今後不會做出其他背叛他的事來!”筱筱依舊執著。

“筱筱!”我直直沖她跪下。

“夙嫣姐姐,你!”筱筱被我的動作嚇到,急忙蹲下,“你這又是何苦,你聽我一句,太子殿下並非你的良人,你就算為他豁出了命去,他也不會對你有絲毫憐惜的!”

我苦笑:“你說的,我又何嘗不明白呢?只是,若能控制,感情就不是感情了。”

“可是,背叛七殿下的後果,你明白嗎?”筱筱神色黯然道。

我沈默良久:“筱筱,我不想背叛七殿下,卻又不願看到他受到傷害,如果是你,遇到這種情況,你該怎麽辦?”

“我……”筱筱躊躇一陣,卻仍是沒有答案。

“罷了,”我讓開,“你還是去告訴七殿下吧,能早些解脫,也不見得是壞事。”

筱筱認真地看了我好一會兒,突然抓住我手,“夙嫣姐姐,你會為了保護太子,傷害七殿下嗎?”

我不懂筱筱為何這樣問,如實答道:“當然不會,七殿下對我有救命之恩,就算拼了我的性命,我也不會讓人傷害到他!”

“好!有你這句話就夠了!”筱筱似乎下定了決心一般,“夙嫣姐姐,只要你能這麽想,我願意幫你向七殿下隱瞞一切!”

“筱筱,你,”腦中一個有一個問題閃過,最終問出口的卻是,“為什麽要幫我?”

筱筱微微一笑:“因為,我懂得你喜歡一個人的心情啊!”

自此,筱筱成為了真正的姐妹,直到我的生命走到最後一刻,她都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人之一。

最終,峰回路轉,詹臺家免遭一劫,可是在我心裏,對詹臺千瞳的歉意,卻開始生根發芽。

所以,也許她永遠也不會知道,後來我願意用生命去換她,除了獲得我一生的解脫,還是為了還清這段我曾經欠她的債。

我知道也許終有一天,詹臺千瞳會嫁給太子,可是我卻從來沒有想過,會有人搶在她前面。

太傅之女,嚴俞橙。

我也知道她被七殿下拒了婚,可怎麽也沒想到她會轉而選擇太子。

然而讓我更想不到的是,鏡司羽答應了這門婚事。

原以為只要步步小心,避免與她沖突就好,可是我發現我想得太簡單了。

第一次向她請安時,她靠在貴妃榻上,任我在她腳下跪了一個時辰。

“聽說你茶藝一絕,連殿下都讚不絕口?”終於,她開口,語氣上揚,帶著一種天生的優越感。

平心而論,若只看姿色,她的確比詹臺千瞳略勝一籌,可這般性子……便讓她落了千裏。

“回太子妃,奴婢粗陋,那都是宮人們謬讚了。”

“你又何必謙虛呢?我初來乍到,殿下的一切喜惡都不甚了解,今後還要你多多提點。”她又換上一幅笑言,卻讓人莫名得覺得虛假。

“奴婢不敢。”

“聽說,你原先是這裏的婢女?”冷冷的聲調

“回太子妃,是。”

☆、(十二) (2154字)

“那正好,”她終於直起身來,“我身邊這群都是不中用的,連個發髻都梳不好,以後,就由你來替我梳罷。”

“我……”心裏清楚,一旦答應,恐怕只有兇多吉少。

“怎麽?你不願意?”嚴俞橙一臉哀戚之色,“夙嫣姑娘好大的架子,竟連我這個太子妃都請你不動了。”

“奴婢不敢,奴婢遵命。”

雖然想到日子會沒那麽好過,可卻沒想竟是噩夢的開始。

冷嘲熱諷也便罷了,可是除了這些,她還總找機會折磨我,罰跪、右手掐、用簪子紮胳膊、用滾燙的茶水燙……

我知道,太子需要她家的勢力,所以我不能與她沖突,對於她的欺負,也只能偷偷地掉淚。

最終還是被筱筱發現了,可是我沒有想到,無意間的訴苦,卻也傳入了另一人的耳中。

“夙嫣姑娘如此看得起千瞳,倒教千瞳受寵若驚了。”伴隨著輕揚的語調,詹臺千瞳就這樣再次出現在我眼前。

我立時覺得尷尬不已,仿佛被人撞破了壞事一般。

“千瞳路過,聽得姑娘的哭聲,便來看看,聽到二位談話,實屬無意,萬莫見怪才是。”明明是我在背後議論了她,卻偏偏由她先道歉,心中更是羞愧。

“夙嫣不敢,如此失禮,讓小姐笑話了。”

“剛剛聽姑娘所說,是受了‘別人’的欺負,恕我冒昧,還是想問姑娘一句,到底是怎麽回事?說出來,看看千瞳能不能幫幫你。”真誠的關心,毫無虛假做作的成分。

我與她不過兩面之緣,她卻能這般對我,而我卻……思及如此,更是不願將她卷入其中。

她實在是個聰明的女子,見我不願說,便轉而去向筱筱套話。

筱筱雖然機靈,可畢竟只是個十三歲的孩子,被她一個激將法就托盤而出。

“筱筱不要胡說,哪有那麽嚴重。”情急之下,我拉住筱筱,想讓她收住話頭,沒想到筱筱反手抓住我,一把掀起我的衣袖。

我看到詹臺千瞳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訝,而後就是抑制不住的憤怒。

“太子都不管嗎?”

“太可惡了!我去找嚴俞橙理論理論!”她作勢就要向東宮走去。

我自然不能讓她前去,當下也不顧禮儀,上前阻攔。

混亂中只覺得手臂劇痛傳來,不由痛呼失聲,她動作一頓,我趁機跪下:“詹臺小姐,夙嫣感謝你路見不平,但是夙嫣不能因為這點小事牽累太子,算是夙嫣求你,此事到此為止吧!”

她趕忙扶我起來,輕嘆口氣,只是囑咐了筱筱照顧好我。

“夙嫣姐姐,或許你說的不錯,”筱筱若有所思,“她,的確不是壞人。”

我淡淡笑笑,沒有應答。

然而讓我未曾料到的是,幾日後,便有新的禦寒衣物送來。

疑惑之下,宮人開口:“這是千瞳小姐吩咐飾衣局為姑娘做的。”

瞬間覺得手上的衣物似有千斤重:“不,我不能要。”

詹臺小姐,夙嫣,不配你這樣。

“奴婢只負責做好了給姑娘送來,至於姑娘接受或者不接受,那不是奴婢的工作,所以,即使要退回,也請姑娘親自同詹臺小姐講比較妥當。”

無奈之下,只能暫時收著。

那時的我,未曾想到,這樣做的後果。

我想,如果我能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,我當下一定會不由分說地讓那宮人將東西送回。

嚴俞橙發現之後,我便料到,她一定會拿這件事大做文章。

只是,我沒想到,她將目標,轉移到了詹臺千瞳身上。

詹臺千瞳來的時候,我的心裏,有些久違的感動。

很久沒有人,會這樣看重我的生命,而且是一個與我萍水相逢的人。

可是更多的,就是愧疚。

我寧願她放任我被嚴俞橙欺負,也不願意她只身為我涉險。

我看著她與嚴俞橙你來我往,寸步不讓,打心裏佩服得五體投地。

“詹臺小姐此言差矣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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